王洪江：一辈子都是为了一张嘴

简单维修了一下烤烟房顶层的木板，王洪江来到烟苗大棚查看，烟苗开始出现一些发黄的症状：“近几年我们这个地方都靠种植烟叶为生，刚开始大家什么都不懂，所有的种植技术指导都只能依靠县里的烟草公司，如果他们的指导跟不上，我们就要遭殃了，搞不好还会血本无归。特别是这几天，连续的阴雨天，烟苗开始有些发黄了，大家都很害怕，万一这些苗苗死了怎么办？算了，不提这些苗苗了，一提起来就恨镇里的干部，如果不是他们乱搞，这条通村公路早就修好了，烟草公司的技术人员早就来了，我们也不用眼巴巴看着生病的烟苗担惊受怕。”

看完烟苗，天色尚早，王洪江扛起锄头往田里走去，那里还有一些农活没有干完：“平日里，只要晴天就要上坡干活，遇到下雨天就到场镇上找老年人耍，吹壳子（吹牛）。像我这样的农村人一辈子就是围着土地转，春种、夏长、秋收、冬藏，反正每个季节都有活干，年轻的时候要干活，老了还要干活，一辈子都是为了一张嘴忙碌着。有时候我在场镇上买东西，总能看到镇里的干部们穿得干干净净，每天吃得好，喝得好，退休了还可以照样拿工资，真心羡慕呀。当然啦，羡慕也没用，人家能当官就代表人家命好，我当一辈子农民也是我的命。”

来到田里，王洪江一边用锄头翻地一边感慨：“1958年下半年，我刚刚19岁，记忆最深刻的是‘大跃进’开始了，一片‘浮夸风’。全国为了满足毛泽东主席的意愿，提出‘以钢为纲’的口号，号召全民炼钢。没有建筑材料，大家就把村里的寺庙拆了，把庙里的砖块拿去建炉子。铁矿不足，我们这里的老百姓不下地耕作了，全都上山采矿，没人种地，粮食就不够吃，县里还动员大家把家里的铁锅都拿出来炼铁，大家吃饭只能到生产队的大食堂里吃。没有炼铁的燃料，大家就上山砍树，把一座座青山都砍秃了。山上没了树，稍微下点儿大雨就容易引发山洪，与其说是‘天灾’，倒不如说是‘人祸’。忙活了几年，炼出了大量的废铁。更要命的是，大概在1961年春天的时候，大家连饭都快吃不上，饿死的人就不说了，活着的人真的饿惨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