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坤莲:只想狠狠咬男人一口(捐助已停止)

图/文:张仁杰2012-12-31来源:http://www.owecn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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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黑了,罗坤莲很吃力地背着药材回家,一路上走走停停,时不时用衣袖揩擦脸上的汗水,乐观的罗坤莲很健谈,说话的声音也很大,她说,整天面对两个聋子说话,自然声音就大了。谈到家,谈到自己,爱笑的罗坤莲偶尔会叹气:“活到这么大,三件事记忆最深刻,从小家穷,长大结婚生子,照顾男人和傻儿。前两件事情我可以忘记,毕竟我们这代人,从小都是饿着肚子长大的,走运的可以找个家庭好的男人结婚,可以吃饱饭。像我这样不走运的人,只能嫁给和我家一样穷的男人结婚,继续吃不饱饭,穿不暖。不过这些我认了,这是我的命。人的命天注定,老天爷让你生你就生,让你死你就死,反抗也没有用,所以一般情况下不愿意和别人谈我过去和现在事情。谈的多了就想哭,哭的多了眼睛就痛,与其这样自己找罪受,还不如少说,你说是不?
我的娘家有四姐妹,人多,家穷,吃不上饭。19岁,媒婆帮我介绍给陈家全,媒婆说他是村干部,我父亲一听是村干部,觉得不错,当官的肯定比老百姓有钱就点头同意。刚20岁那年,嫁给了我男人,原本以为我可以吃饱饭了,没想到当村干部的男人和我娘家一样穷,穷得无法形容,结婚时连床象样的铺盖都没有。结婚后才知道,陈家全父母死的时候他才几岁,是他舅舅带着他四处讨饭长大的,长大后,他在村里当了个小组长。家太穷,媒婆曾帮他说了好几个女人,人家一看到他家太穷就跑了,唯有我爸相信当干部肯定比老百姓有钱,所以就没有让我看过他家就结婚了。生米做成熟饭,只能踏踏实实过日子,21岁那一年,生下大儿子,此后相继生三个儿子一个女子。孩子多,吃饭的就多了,家就更穷,吃不饱饭,晚上男人从外面干活回来,冲我发火,有时候还打我,骂我,一个女人家,除了忍,没有别的办法。
1969年,陈家全加入中国共产党,1970年开始当村长,他很能干,乡里领导都很喜欢他,我们家的日子也稍微好转了一些。1972年他突然生病了,导致半身瘫痪,不能走路,不能说话,吃饭都要人端。看着已成废人的男人,我真的傻了,大儿子才九岁,小的还不会走路,天真的塌了!看着五个还没有成人的孩子,我不知如何是好。乡长,书记,村书记等干部看到我家日子无法过了,就过来找我谈话,让我好好照顾男人的同时,可以找一个男人帮忙劳动,帮忙照顾家。我一听就很生气,不,绝对不!既然嫁给这个男人,就要一辈子对他负责,一辈子忠于他,一辈子对他好,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!我就不相信,离了他就养不活孩子,养不活他!只要人不懒,没有过不去的坎!只要我有口吃的,我男人就有口吃的,五个孩子就有口吃的,就这样,我一个人下地干活,一个人带五个孩子,还要照顾半身瘫痪的男人,虽然日子过得特别艰难,但我挺下来了。
随着几个孩子相继成人,我的负担就稍微轻了点,可老大和老三都是残疾人,家太穷,肯定无望娶上媳妇,东求人,西借钱,二儿子终于娶上了媳妇,生了四个女子,为此还欠了一屁股债。为了替二儿子还债,大概在1988年的时候,我就让有病的三儿子在家里照顾我男人和大儿子,我带着女子跑到甘肃地毯厂打工,活不重,就是很脏,一天要干15个小时的活儿,包吃喝月工资30块钱,年底就把工资带回来还债。干了两年时间,三儿子病得很严重,无法下地干活,连农业税和公余粮都交不起,只能回来边下地干活儿边照顾男人和二个儿子。
如今,时代变了,国家不征收农业税和公余粮了,种地也不要钱了,多少还给点儿补助。近几年,我男人和大儿子吃上了低保,每人每月国家补助130块钱,男人残疾补助和养老金一个月加起来还有115块钱,看到党的政策好,我男人想让我带他去参加村里或乡里组织的党员生活,想让我代他去交党费。这两点要求我都没有同意,他自己连大门都走不出去,还怎么能到村里和乡里参加党的生活?虽然国家给了补助,可现在猪肉和药品价格涨得太高,更何况家里房子要倒塌了,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交党费。
对了,提起房子,我不知道怎么说了,土墙四处开裂,到处漏雨,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。乡领导和村领导给我两个建议,考虑这里不适合人居住,让我移民到乡上的移民楼房里住,最顶层六楼便宜,100平方的面积自己掏3万多块钱就可以了住了。我不去,那里没有土地种,没有地方养猪,全家人吃啥?不要说3万了,就是3千都拿不出来。村里领导让我们四处借钱,把危房拆掉,重新建三间新房,国家可以补助7500元钱,我们家这个样子,不仅借钱都没有人敢借,连借100斤玉米都没有人愿意借。更何况,我们这里的运费太高,拉一块红砖还要跑到外省去拉,一块红砖拉到家是9毛钱一块,水泥最低需要420块钱一吨,盖三间最少都需要6万块钱左右,这么多钱,想都不敢去想。我只能保佑我们家房子现在不要倒塌,等我和男人死了才倒塌,我们一死,村里就可以把大儿子送到敬老院去了,三儿子虽然身体不好,但脑子不傻,生死由他,或者我们活的时候倒塌也可以,那就是把我们三口人一起砸死,那就最幸福了,这样我就没有任何牵挂了。
哎,烦心的事情还是不要提了,我和男人一起生活了五十多年了,照顾他也已经四十年。如今,都老了,这辈子很快就要过完,独自一个人照顾这个家这么多年,我认命了,也没有其他想法。现在最大的心愿,就是希望我男人还能说话,还能走路,这样我就可以好好和他吵一次架,狠狠地打他几拳,再咬他一口,这样就心满意足了,就把我这辈子所受的委屈全扯平了!”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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